书即面包: 10 2010存档

程序员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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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氓之族》是本有趣的书,而且读完以后越想越有趣。现代化的推进,人之间的距离日渐疏远,但是人类本性又渴望认同,于是族群产生了。这里的“族群”不一定指民族,也指各种团体和组织。但是,族群以什么划分?或者说,以什么为形成的基础呢?作者总结了几种典型的族群划分维度:部落偶像、身体、语言、宗教、历史起源等。

作者举了犹太人、印度人、和一些宗教组织的例子,这个太高深,我辈不及,只能举熟悉的族群——程序员一族为例。“程序员部落”,这个是确实存在,虽然边界不明显。我按维度列举之,逗个趣。

部落偶像。程序员崇拜计算机洪荒时代的开创者或牛人,比如unix程序员一般都崇拜(至少是欣赏)Ken Thompson和Dennis Ritchie,微软程序员欣赏盖茨的也很多,更不用说在Mac下写程序的多数也是乔布斯的粉丝。你问问某个人的偶像,如果他说的是计算机界的人,那他八成是个程序员。

身体。虽然顶尖级程序员通常又胖又有大胡子(比如Java的创始人James Gosling,比如c++的创始人Bjarne Stroustrup,比如GNU的创始人Richard Stallman),但是并不绝对,你并不能从胖瘦看出某人是否程序员。但是如果弱化一下这个约束:我们在一家IT公司,如果想分辨出业务人员和程序员,还是很容易的——衣服普通、脸显稚嫩、戴个眼镜的八成是程序员。
目前国内程序员界有身体普遍由胖恢复瘦的趋势,这是个好现象,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怎么继续写那些龌龊的代码呢?

语言。程序员说话实在,有问题讨论问题,没问题就基本不说话。前段时间无意间听到业务团队面试人,叫候选人介绍一下自己,这位候选人就先从互联网的蓬勃发展说起,一直说到他对公司的看法,最后才总结说自己的优势。程序员面试就从来没有这么绕,就算是问他虚一点的问题比如职业规划,也通常是回答说:我喜欢计算机的哪个方面,所以想继续做下去——简洁明了。
当然,不排除某些程序员爱扯虚的,但通常他过一段时间就不再干这行了。以前就有个同事,一开技术讨论会,别人都在发言说技术想法,他发言说公司战略云云,过了一段时间,他就离去开自己的公司了。不迷技术的人,很难做长时间的程序员,但可以算”临时程序员“——族群中不稳定的一员。
还有就是程序员说话爱联想到某种技术。从豆瓣上看的,一个程序员朋友,每天定点给女朋友打电话,于是大家就说这是发”心跳(heartbeat)“,万一某天不发了,那就是”连接“断了。除了程序员,谁能理解这个笑话呢?

宗教。这个要程序员部落里比较热衷的人才有,一般对计算机兴趣寥寥写代码只是为了混饭吃的人肯定是没有这个信仰的。unix程序员狂热的追求”Keep It Simple and Stupid“,mac程序员狂热的追求更炫更酷更人性化的用户界面,windows程序员追求更多更全的工具。虽然大家信条不同,但对自己信条的忠诚和对别种信条的不屑却是共通的。程序员统一的信仰则是:计算机很神奇很好玩,编代码更好玩。

至于历史起源,就更好理解了。不管你热衷什么语言或什么操作系统,你对这个热衷的东西的来源肯定是了解(或好奇、渴望了解)的,并对此来源津津乐道。

在国内,程序员族群有很高的流动性,很多人写代码写得形容憔悴,于是改行或自己当老板;也有的人是赶上了网络泡沫或金融危机,被裁员出去。但曾经有一个老程序员对我说过:国内公司对技术的重视正在加强,虽然这过程很慢。但愿他的预测准确,我们这一代程序员就能够稳定的干上几十年,不用操心改行带来的动荡和裁员带来的焦虑了。

群岛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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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底的一天晚上我和老婆两人跑到书店闲逛,本来没打算买书,但我​偶然看到了三大卷的《古拉格群岛》,久闻大名却一直没有细细看过,于是翻了一下,没想到写的虽然冷酷,却很吸引人,于是决定全买下了。

到前几天才看完。

索尔仁尼琴不愧是俄罗斯之子,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非常像——都是受难者、也都是慈悲者。鲁迅曾经评价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他撕开人类的伪善,看到这伪善下的自私,然后再撕开这自私,看到这自私下纯净的人类良心。同样的话也可以用来评价索尔仁尼琴。

李森科说:不等雪化冻就可以播种。有人反对这种蠢做法,可李森科是斯大林身边的红人啊,于是,谁反对就以“资产阶级学派”的罪名逮捕谁。最后,没人吭声了,大家都把种子播在了冬雪下面,最后,这一年的庄稼毁了......怎么可能毁了呢?伟大的无产阶级农学家李森科不是已经说了这样播种可以了吗?伟大的斯大林不也同意了吗?他们这么伟大,不会错的!一定是有敌人破坏了这次春耕!于是,又是一轮逮捕,把藏在农业界的破坏分子、间谍揪出来!......

这就是苏联黑暗时代的缩影:运动、逮捕、继续运动、继续逮捕。如果不是索尔仁尼琴揭开了这一切,我们还以为苏联应该像我们的中学历史教材上那样漂亮光鲜呢。

那么这个黑暗时代的罪过应该由谁来负责呢?大家都说是斯大林的错。可斯大林的女儿不是为父亲写了传记了吗?说父亲是个大好人是个大善人是慈父是全世界最伟大的人,那些大清洗大逮捕都是贝利亚(当时的克格勃头子)干的!就你斯大林有女儿吗?贝利亚也有女儿!他的女儿也为父亲写了传记,说父亲是个大好人是个大善人是慈父是全世界最伟大的人,那些大清洗大逮捕都是斯大林干的......我真想看看把这两位养尊处优、脑满肠肥的“女儿”安排在一起来场辩论会是什么样?!那他妈一定很好看很精彩,一定可以载入史册!

大清洗不是斯大林的错,好,我们当他笨,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干了这些坏事儿。那么卫国战争的胜利呢?就都算斯大林的“英明领导”了。这不奇怪吗?坏事儿就与他无关,好事就算他头上了?好,我们也算他确实领导了卫国战争。那么为什么1941年战争爆发,苏军败退的这么快?喔,是部队里缺少中低层干部。那这些中低层干部都哪儿去了?不要说中低层了,图哈切夫斯基元帅那么高的官职,不也被枪毙了吗?大家真的以为没有斯大林苏联就赢不了吗?没了斯大林,“无畏上将”高尔察克就不会团结俄罗斯人打仗了?没了斯大林,红军的创始人托洛茨基就不会指挥军队了?没了斯大林这个“领导”,朱可夫就保卫不了莫斯科了?

俄罗斯历史上多少入侵者,拔都汗、拿破仑,那时候没有斯大林,俄罗斯就扛不住了吗?是俄罗斯选择了自己的统帅!就算没有了库图佐夫、没有了苏沃洛夫、没有了斯大林、没有了朱可夫,又有什么关系?俄罗斯就不能再选一个统帅出来拯救自己?!

今年5月7日,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在《消息报》上说“是人民赢得了卫国战争的胜利,而不是斯大林,甚至也不是担任重要职务的军事指挥官”。顿时有很多人出来反对,说的无非又是辩证法的那一套——“斯大林有坏的一面,但也要看到他有好的一面啊”,有这么伟大的“辩证思维”在,希特勒也可以找出好的一面、甘地也可以翻出坏的一面,反正好坏不分了,我们还要什么法律?还要什么道德?我们还审判什么战犯?!我们还鼓励什么行善?!如此伟大的“辩证思维”如果继续存在,人类就活该再来一次世界大战,就活该住在《1984》描绘的世界里。

......不好意思,看完《古拉格群岛》,我的话都有点像作者了——爱用追问句式。

揭发、谴责?这还不全是索尔仁尼琴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审判,是忏悔。贝利亚是鹰犬,他被枪毙了,但对他既没有审判,他也没有忏悔,这样的处死就是残酷而无意义的——贝利亚死后,前苏联的劳改营依旧——这就是明证。索尔仁尼琴想要的,是公审那些鹰犬,公审那些刽子手,让被审者明白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让他们在法庭上痛哭、后悔,让全人类都看到这一“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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